Willem Dafoe為什麼輸給Rami Malek?《梵谷:在永恆之門At Eternity's Gate 》與《波希米亞狂想曲 Bohemian Rhapsody》同是天才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


  把這兩部電影放在一起其實有點牽強,但誠實預告都把《波西米亞狂想曲 Bohemian Rhapsody》和《真寵the Favourite》放在一起比較,網路上也很多人說本屆「奧斯卡的最佳男女主角既是Queen也是Queer。」這麼一想其實這兩部電影也沒有差很多,其實除了題材之外,敘事節奏經常能發現相似之處,看似天差地別的兩部片倒也有幾分相似,首先兩部都是傳記電影,且都是描寫天才型藝術家的傳記電影,一位是繪畫藝術天才,所以電影著重在色彩、畫面的處理;另一位則是邀滾音樂巨星,所以著重在配樂、音效的處理,兩部電影都有很高程度的完美還原,此外,這兩位人物都充滿了愛與善良,卻也都不被身邊的人所了解,他們同樣非常的孤獨與寂寞,還有他們兩人也都有一些缺點,梵谷不喜歡洗澡、佛雷迪不喜歡準時,雖然一位身不逢時窮困潦倒,另一位則一飛衝天紅遍全世界,但今日兩人都是公認的傳奇人物,也都神秘的讓觀眾好奇。
  《波西米亞狂想曲Bohemian Rhapsody》可以說是這屆奧斯卡最大贏家,囊括了最佳男主角、最佳剪輯、最佳音效剪輯及最佳音效四項大獎,除了最佳影片之外,入圍的都得獎了,可以說是中獎率最高的電影,要說意外也不意外,但說實至名歸嗎?我也不這麼覺得。


  先談一下最佳音效Best Sound Mixing與音效剪輯Best Sound Editing,在中文因為經常會被搞混,所以其實我比較喜歡把前者稱為最佳混音,混音就是將拍攝現場收音及口白配音還有配樂等不同的音軌適當組合與修飾的工作,而最佳音效剪輯則是要創造出原本沒有的音效,像是腳步聲、風聲、咳嗽等等,在前年有一部台灣的紀錄片《擬音》講的就是音效剪輯師的工作。先談最佳混音,《波西米亞狂想曲 Bohemian Rhapsody》作為音樂類型電影,理當有太多聲音的部分需要處理,特別是要重現出當年Queen表演現場的那種震撼威力,電影中有不少片段是要呈現台下的聽眾他們大合唱的氛圍,但那絕對得靠混音去處理,確實有他的困難與成就,包含歌曲的鼓聲、人聲、吉他及現場歡呼,在電影中更直接把錄音室的狀況表現出來,皇后第一次上BBC節目的時候被要求用對嘴的「反正電視機的觀眾分不出來。」
不過其實我並不喜歡這部電影混音的方式,主要的原因是整部電影沒有一個完整的音樂表演是不被中斷的,電影每一場表演他都要同時把交代劇情進展的對白剪進去,同一首歌曲場地又要跳東跳西,這有點像在看中國歌唱節目《歌手》裡面很忙的導播,把電影中的歌曲拿來當串場的工具,但其實這部電影「歌曲」應當才是這部電影的主角才對,我一直在期待最後的高潮能給我一個完整的表演片段,結果也沒有,作為Queen的傳記電影,這樣真的非常過分。

  《梵谷:在永恆之門At Eternity's Gate 》雖然沒有入圍這項獎項,但他的混音工作其實也很明顯,整部電影故事主要集中在梵谷死前的幾個月,當時他已經患上了嚴重的精神疾病,電影透過對白重複的方式去表現梵谷的感受,他沒辦法第一時間反應到別人對她說的話,或者說那些話會反覆出現如同他聽見一遍又一遍,包含獨白在內都是混音的工作。
  而最佳音效剪輯之所以頒給《波西米亞狂想曲》同樣是因為電影中為了重現當年現場演唱的威力,他們得大量的動員去製造音效,更甚者要營造歷史感,不過實際上我覺得這部片並沒有比《登月先鋒 the First Man》或《噤界A Quiet Place》更具有創造性。

  《波希米亞狂想曲Bohemian Rhapsody》企圖要講述搖滾天團皇后合唱團 the Queen的故事,但其實整部電影都著重在Freddie Mercury身上,這確實造成電影的劇情結構比例失衡,因為他跨越的時間長度很長,從出道一直到他過世,為了把他們的故事講完勢必要忽略很多細節,這樣的忽略讓電影失去了一部傳記電影應有的真實感,好像是一部虛構的樂團電影,沒有了真實的歷史感作為後盾,取而代之的是劇情片常有的轉折套論,也許導演希望透過這樣的方式讓不同世代中Queen的老粉絲與跟我一樣完全不曉得Queen的觀眾,都能夠沉浸在劇情之中,不過中間數次平庸的過場方式,真的使這部片失去像Queen成為經典傑作的勇氣。
  之所以會決定這麼過場的人應該就是最佳剪輯,這也是我認為拿的最奇怪的一項奧斯卡獎項,電影中的剪輯大量明顯的炫技,顯得不夠克制而且多到讓觀眾覺得煩躁,好的剪輯有可能會讓電影起死回生,像是去年的國片《誰先愛上他的》,也許這個獎項頒給這部電影的原因在於原本的劇情實在是又臭又長,剪輯師想盡辦法要把他濃縮成一部好看的電影這樣的挑戰,不過我想最好的剪輯應該是能讓觀眾忘記有剪輯才對,如果拍攝的時候導演與攝影師夠克制相較之下剪輯就能比較順利,但如果劇本是這種跨越大量時間的故事,又拍了很多斷裂性的片段的話,那剪輯師可能就要像這樣使出渾身解數了,反而相當矛盾。

《梵谷:在永恆之門At Eternity's Gate 》的剪輯也同樣不知道使出了什麼大絕招,電影用了大量第一人稱視角拍天空拍地板想要呈現出梵谷的感受,但老實說根本就沒有人知道梵谷的感受如何,導演透過攝影與畫面積極的把自己想像成梵谷,結果造成剪輯師也跟著一起發狂,整部電影的運鏡比《一屍到底》還要讓人想吐,手持攝影機不停地晃動忽近忽遠一下橫的一下直的一下甚至整個倒過來,然後奔跑停頓簡直像是一部影像詩一樣在追求創新的攝影與剪輯方式,但這也許就連梵谷來看都會不舒服吧。

  與過去的每一部拍攝才華洋溢的傳奇的傳記電影一樣,最後他們的死亡如同流星殞落,我們並沒有辦法真的了解他生前經歷過什麼事情,但從他身邊的朋友與家人總覺得他與觀眾眼中的人完全不同,該呈現出他難相處、平庸、髒亂的一面還是該呈現觀眾想要看到的他?這是相當困難的問題,而兩部電影選擇了一種較為寬容的安全方式去善待兩位已逝的天才。

「我只是希望加入他們,和他們面對面的談話,他們很開心,我也回以微笑。」

梵谷在電影一開始他找來許多他口中如同「家人般」的畫家一起辦一個聯展,結果最後根本沒有人要跟他一起參加,他只好把自己所有的畫都拿出來展示,結果被場地主人說他詐欺這些畫都是他醜類的作品,他只好又把這些畫都拿回家,而唯一去參加的人也是同樣孤獨的保羅.高更,不同的是自傲的高更一點也不想跟其他畫家當朋友,而梵谷不只把他們當作朋友甚至還把他們當成家人,因為他真的很寂寞好孤獨,因此才在高更決定離開的時候,割下自己的耳朵跟他道歉,他說他總覺得自己很像沒能好好聽對方的話。
「我不要冷靜,我要發狂,我希望發狂。」


  這部電影裡面的van Gogh不再是一個瘋子,只是一個寂寞、衝動、熱愛繪畫卻與我們一樣害怕受傷的自卑人,透過美術與妝髮的協助確實可以把Willem Dafoe變得跟那些自畫像裡面的梵谷一樣,但那些自畫像裡面的梵谷是真實的梵谷嗎?我不曉得,但當我看這部電影的時候能確實地感覺到這個角色癲狂的生命力與寂寞的自我厭惡,電影沒有太多故事但人物卻是活的,彷彿那些自畫像有了生命,不管這個梵谷是不是原本的梵谷,但角色活起來了,Willem Dafoe也以這個角色拿下了威尼斯影展的肯定,卻輸了最後沒有拿下奧斯卡,但我認為這並不只是因為演技的問題,而是相較之下Freddie Mercury的身分是個新移民、同志、愛滋病患者,這些並非是標籤,只是一向關懷社會弱勢的奧斯卡,這樣的角色反而帶著先天優勢。
「我終將會成為我註定成為的那種人。」 
「I decide who I am. I’m going to be what I was born to be.」
不過《波西米亞狂想曲》中的Freddie Mercury卻反而沒有生命,他們的確花費了很多時間要讓他更像是Freddie Mercury,電影中使用特殊化妝的皮膚、特別的假牙,都為了讓同樣是新移民的雷米·馬利克Rami Malek能夠更像他,而看起來像他是不夠的,他必須透過聲音、動作去模仿當年他在台上的樣子,他甚至必須去揣摩Freddie Mercury的心境才能讓自己一舉一動都像他,但我在看電影的時候卻還是感受到他在模仿他,他進一切可能的學習他,這也許是這個角色的原罪,因為相較於遙遠的梵谷沒人知道他生前怎麼說話做什麼事情,因此威廉達佛可以自由發揮,但Rami Malek不能,看過Freddie Mercury的聽眾與粉絲都仍在世,他們知道他怎麼說話?怎麼揮動手臂?怎麼唱歌?Rami Malek不能加入太多自己的東西,因為他是在模仿Freddie Mercury,他只能努力讓自己微妙微肖,這像是一個有答案的考試,即便他近乎全對,我仍然感覺不到有某一刻Freddie Mercury在舞台上活了過來,相反的,Willem Dafoe在詮釋梵谷像是在一張空白的紙上繪畫,他就像要憑藉著梵谷的每一幅自畫像或者說每一幅凡梵谷的畫作,畫出另一幅梵谷的自畫像一樣,即便他不是真實的,卻是真的有生命的。
「每當我看著平坦的地方,我看見永恆,是只有我看得到嗎?」
當然除了他兩之外,奧斯卡男主角還有《一個巨星的誕生 A Star Is Born》中同樣飾演歌手的布萊德利.庫柏Bradly Cooper及《幸福綠皮書》的維果.莫天森,但這兩者雖然演的也不差但他們發揮空間有限,他們在電影中反而像是戲份被吃掉的配角一樣,因此比較有德比的是我在頒獎前預測《為副不仁 Vice》裡面飾演美國歷史上最有權勢的副總統迪克.錢尼的克里斯汀·貝爾,但如果說奧斯卡因為關懷弱勢階級與多元文化,那這個獎項永遠絕對不可能頒給那個意圖引起戰爭的保守派共和黨大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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