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於時代,止於時代-【軍中樂園】

  民國三十五年(1946),台灣主權由日本總督府移交到中華民國,當時正處國共內戰的動員戡亂時期,台灣各地瞬間湧入大量國軍,而金門則成為重要的軍事基地,他並未受到日本殖民統治的過度,這裡時此地迅速建立起屬於中華民國的軍隊。三年後(1949),國民政府棄守中國江山,退守台澎金馬,這時候的金門是一個破釜沉舟不得不守之地,兩岸隔著淺海飛彈來來去去,不只挖掘了許多大大小小的坑道,大量的軍人近來,也帶給這個小島前所未有的改變,1950年,當時的金門島上駐軍超過十萬人,幾乎全都是青壯年紀的男性,金門八三一部隊於是應運而生,八三一的正式名稱為金門防衛司令部軍中特約茶室,831只是該察室的電話分機於是便有了此一充滿傳奇色彩的代稱,其實特約茶室並非金門特有的軍民合作單位,在台灣本島也有不少點有此設置,不過因為金門離本島遙遠,且當時規定官兵們不能結婚,一離家就是三年起跳,在戰場的最前線,明天是死是活都是無法預測的事,這裡的生命變得薄卻強韌,軍中樂園的故事,就在這樣時代裡發生了。

  生於和平時代的我對於戰爭的殘酷是難以想像的,當時的國軍從北伐到剿共接著抗日再國共內戰,可以說將近二十年都處在戰事裡面,無論對人民和軍隊的殘害都難以估量,有幾百萬人的青春歲月就被犧牲在那樣的大時代中,那樣的大時代中,有太多太多的故事藏在時間軌跡中。對於特約茶室的爭議當然是不少,尤其事後諸葛的我們,各式各樣的轉型正義與法令邏輯都太過生硬,所有的理性辯論都沒有缺陷,但那太過冰冷了,電影是一種媒介,試圖用柔軟而富有情感的方式,讓我們回到脈絡裡面,檢視屬於那個狀態下的自然。

  阮經天飾演的小寶原本被抓去海龍部隊訓練,卻因為怕水而被退隊,變成特約茶室的駐兵,因為識字的原因和陳建斌飾演的士官長老張私下關係很好,他生性單純,堅持要把第一次留給未來的老婆,在茶室裡面每個女人都有自己的故事,他們多是犯過罪的女人選擇來到這裡抵免刑期,因此外出時都被緊緊盯著,儘管如此,小寶仍把他們當作一般人一樣看待。陳意涵飾演的阿嬌用其擅長的手法與美貌,在床上擄獲每個男人的身體與心,她經歷了太多不幸以至於她再也無法對於世界有任何相信,每個人都只是逢場作戲,她只希望自己能擁有更多更多,因為再多也無法保證她未來的日子是安穩還是顛簸,老張卻是愛上她了,也許他也知道那些本來就是不可信的,但他需要,他需要一個可以相信仰賴的對象,在那個動盪的時代,落地生根是多麼重要。

  萬茜飾演的妮妮則完全是不同的女性,她總是安安靜靜的,身上的氣質和茶室裡的女人天差地別,每天她只接一位客人,其他配額則自己付清,她有時夜裡還會彈彈吉他和小寶唱著英文歌,但她經歷了什麼,她總說你是無法想像的阿。這部電影的劇情也許有點不連貫或者太過簡單,不過在人物的刻畫敘說上卻相當深刻,每個角色都非常立體的從歷史中走出來,你看見了她的正面也看見了背面不被提及或被遺忘的部分,這樣幾個大時代裡的小人物,直接的反應出了那個時代真實的樣子,他無須太多冗長的敘說與枝微末節的形塑,就只是娓娓道出人與人不得不也最自然發生的關聯。




  也許這樣的歷史充滿爭議,那樣的過去不被正視,但其實那些故事都真真實實的發生過,在軍中,在退伍之後可能成為永遠都不願再提起的回憶,如果放下意識形態的成見,放下對錯評判的眼光,也許我們可以看見更多更多的東西,二十一世紀的台灣電影正逐漸萌發,無論是魏德聖還是鈕承澤,這一輩的創作者都試圖用他們慢慢消化而轉化出的視野去呈現台灣這塊土地上的歷史與故事,他只屬於那個時代,過了就會隨風而逝的,無論悲傷或快樂,無論再多的誓言,那些永遠都是暫時的,但那些暫時的對當下的我們或他們也都成為永恆了。




------7/10-----
雖然這幾年市場上太多良莠不齊的國片充斥,但能夠看到這樣品質與思想高度的作品還是會讓人備感溫暖,人類看待事情總是習慣帶著太多既定的意識形態,無論是政治國族還是聚落歷史,即便我們永遠都無法擺脫,卻仍可以持續對話,這部電影由侯孝賢和鈕承澤兩人一起完成,我認為他所要講的,值得每個台灣人在花多一點時間去理解去思考去尋找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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