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檸檬樹Etz Limon》以公眾利益之名,政府可以砍掉人民多少權益。
事情是這樣的,薩瑪住在巴勒斯坦的以色列邊界,她獨自種植一片檸檬樹果園,兩個孩子都到外地去工作,而她在丈夫過世之後就很少與外界的人接觸了,她與父親留下來的檸檬樹過著純樸而簡單的生活。某天,檸檬樹旁的土地忽然搬來了新的住客,在諾大的豪宅之中,許多西裝筆挺的人進進出出,原來是以色列新任的國防部長與他的妻子搬到了邊界來,各單位開始在房屋周遭設置安全措施,為了部長的安全起見,情報處說得要把檸檬樹果園剷平,「巴勒斯坦的阿拉伯人可能會躲在裡面竊取情報,甚至對這裡丟手榴彈。」一紙希伯來文的通知拿到不懂希伯來文的薩瑪手上,上面只說會給予她賠償。
薩瑪其實相當害怕,對任何人來說如此多荷槍實彈的衛兵在房屋周圍巡邏,以色列和巴勒斯坦的關係又是如此衝突,是任何人可能都會害怕,但薩瑪卻沒有就此噤聲,她投訴無門決定找律師,一狀告上行政法院,所有人都跟她說她勝訴的機率微乎其微,我想她自己也心知肚明,只是她不願什麼都不做,就讓檸檬樹被砍了。
導演Eran Riklis是以色列當代非常重要的導演,他自英國電影學院畢業後完成了頗受好評的《敘利亞新娘The Syrian Bride》,電影題材持續對家鄉以色列投注濃厚的情感與關懷,但特別的是這樣的電影卻不帶有局限的政治性,反而從故事中走出了帶有普世價值的思維層次。事實上《檸檬樹》便是改編自真實事件,但並非某個單一特定事件,而是每天在以色列邊境發生的案件,每天都有許多人的土地與家園為了國家安全的原因被徵收,也有許多人到法院去抗告,卻完全沒有人勝訴過。
當政治正確的「國家安全」成了最高原則,以國族主義而言除非你不忠於國否則就會允許國家借用占領你的財產,因為人民是屬於國家的一部分,但另一方面人民又不屬於任何政治型態,大部分的平民百姓其實都和薩瑪一樣不在乎當權政府是誰,只想過簡單平淡而順利的生活,但卻也是因為這樣讓政府逐漸膨脹,電影並沒有要說誰對誰錯,只是站在高牆另一邊的雞蛋這裡,去檢視這樣的作為的比例是否恰當。
國防部長總是對妻子說:「沒有其他辦法了。」
妻子卻說:
「一定還有更好的辦法,只是我們還沒想到。」
很多人對於在街上參與社會運動,對政府抗議的人貼上「唯恐天下不亂」、「沽名釣譽」的負面標籤,不過這部電影也許可以讓我們去理解,這樣複雜的現實問題當然沒有完美的最好的解決方案,但這些投訴的抗爭者,只是希望政府不要放棄思考,去找一個對所有人都更公平更好的答案,這是民主之於獨裁最大的不同。
「這幾顆檸檬樹就會威脅到國家安全?」
「我從來沒見過其他人進來我的果園。」
『樹呢,則是靜靜站在一旁,看著人們汲汲營營。雖然對中東人民來說,橄欖樹可能比較實用,但我還是決定以『檸檬樹』作為電影主題,描述樹如何威脅到國家安全的故事。這是一個簡單的故事。通常人們奮力抗爭的事,只需要大家互相聆聽對方心聲,就能輕鬆解決。但這麼簡單的期望卻是困難的一大步,看看這世上,只要提及關於歷史、民族、宗教等話題,衝突就會產生。而兩個宛如鏡相的女人:巴勒斯坦的薩瑪和以色列的國防部長夫人米拉,這兩人之所以能打動人心,在於不論她們兩邊背負多少政治民族議題,但真正難以承受的其實是寂寞這樣的情緒。 』
導演用兩位女性角色來隱喻兩邊人民的矛盾與誤解,相當有趣,但有些情節可能會變成過度詮釋的藍色窗簾,這裡就不多談。這部電影有獨特的黑色幽默語言,雖然簡單卻又相當值得深深思考。遠隔數萬公里的台灣也發生了「大埔農地」、「南鐵東移」等等強制徵收土地的案件,而政府也都搞舉著「公眾利益」的大旗,但難道被犧牲的人就得被排除在「公眾」之外嗎?我們希望公權力做什麼事情將永遠無法完整回答,那是共產、資本、君主三種國體之間永遠的調適。
而電影後半段也已相當諷刺的手法把媒體和政治角力給放進劇情裡面,我覺得這樣一部作品的故事相當細膩,無論放在哪個地方、任何時代都會引起觀眾的共鳴,無論貧富貴賤每個人都會有屬於自己的檸檬樹,可以選擇放任他被砍筏,為了偉大的公眾利益,或者是選擇捍衛他,和整個政府對抗,不是因為補償金不足或討厭政府的意識形態,只是告訴他仍有人反對他們的所作所為,那樣的聲音微不足道卻相當重要。
本文同步刊載於鹿刻的方格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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