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樂動物園 焦邁奇歌曲中的綿羊、貓和松鼠

 在音樂歌唱競賽節目「聲林之王」中，每位參賽者第一次出賽都會選擇一隻動物來代表自己成為節目的一大特色，一來具有蒙面唱歌的神祕感、二來則是象徵森林裡有許多不同的聲音，聽眾們還會把動物與歌手做連結，增添節目趣味。

其實「動物」一直都是音樂創作者的靈感來源，許多創作者喜歡用動物去寫歌。其中最常聽到的應該就是「魚」，從1998年任賢齊的〈我是一隻魚〉、2009年陳綺貞的〈魚〉、2014年楊丞琳的〈失意的金魚〉到2016年怕胖團的〈魚〉、魏如萱的〈小魚〉再到2017年盧廣仲的〈魚仔〉等等，每首都是熱門歌曲，好多魚在歌壇游來游去，蒐集在一起都快要可以出一張海洋專輯。

談到當代流行音樂中的動物，就必須提到新生代創作歌手焦邁奇，他也非常喜愛把動物寫進歌裡，他的歌裡有出現過魚、綿羊、貓咪等等，一一盤點，會發現焦邁奇可能是動物出現的頻率最高的華語創作歌手，宛如音樂的動物園。

魚：〈下一步邁向奇蹟〉、〈等你的日子不值一提〉

「魚」生活在人類無法呼吸的水裡，一旦擱淺在陸地就會死去，因此寫到魚的歌總是帶有一種悲傷的感覺，時常被創作者用來象徵生活中的格格不如，或是比喻感情上的窒息感，上面提到任賢齊的〈我是一隻魚〉：「沒有你像離開水的魚／快要活不下去」、怕胖團的〈魚〉：「而我是一隻魚／我不能夠喜歡你／在我的世界沒有氧氣讓你呼吸」都用了類似的比喻；楊丞琳的〈失意的金魚〉則借用了魚會不會哭的哲學問題，「我像一隻金魚你看不到淚珠／只有那盆水才清楚」。

焦邁奇的〈下一步邁向奇蹟〉雖然也寫「魚」，感受卻跟上面的歌曲截然不同。他說「我是條奇怪的魚匍匐在海裡」，為什麼奇怪呢？因為這條魚不想待在沒有邁步餘地的海裡，他想要跳進空氣、進入陸地，「等待日子快些擱淺在島嶼」。同樣借用了海水跟陸地的隔閡，這首歌裡的魚卻不在乎缺氧窒息、不在意濕掉眼睛和情緒，而是帶著一種看破生命的豁達和及時行樂去寫魚，別在意死活只想跳出魚缸尋找風趣的魚，下一步才會邁向奇蹟。

此外，焦邁奇另外兩首歌〈等你的日子不值一提〉、〈赧然的賊〉也都唱到魚，分別是「流徙在眼裡的魚／擺脫了孤寂」和「魚兒撒了歡的跳／山川追著跑」，這兩首歌中魚的意象比較簡短，但同樣都帶著輕快、活蹦亂跳的感覺。

貓：〈貓常常給我人類的感受〉、〈世界沒有不好就好〉

貓咪是許多人家裡的寵物，不少音樂人也寫過幾首關於貓咪的歌，最有名的應該是2004年S.H.E的〈波斯貓〉，歌詞取用了貓咪神秘的特質來寫歌，而2018年小潘潘和小峰峰的洗腦神曲〈學貓叫〉則直接把貓咪可愛的喵喵叫寫進歌裡，2020年韋禮安的〈貓咪共和國〉則是一首非常特別的歌，用貓咪的視角，寫出貓奴的生活與心境，完全就是韋禮安自己平時照顧貓咪的心路歷程。

焦邁奇也養貓，他養的貓叫做「什麼」，非常符合他搞怪的風格，他都會說自己「平時沒事的時候就玩『什麼』。」讓旁人一頭霧水，「什麼」的身體白白澎澎、兩支耳朵灰灰的非常可愛，焦邁奇的〈貓常常給我人類的感受〉寫的就是他和家裡貓咪的一些日常互動。

「我下載了一個軟件／它可以把人類的語言變成貓的語言／我知道這是在瞎扯／我讓他來到我的身邊／他真的走過來了」許多貓奴都會叫貓咪，但不是每隻貓都會像狗一樣乖乖聽話跑過來，正是因為人類無法真正理解寵物的意念，這幾年寵物溝通師變得非常熱門。

很有意思的是，這首歌後半段的曲風丕變，從原本可愛的貓寫到了討厭的人，「你不經意給我失敗的感受／你不經意給我矯情的感受／你不經意給我無聊的感受／你不經意給我做作的感受」養過貓咪的人一定都知道，就算貓咪再怎麼莫名其妙，比起和人類相處，跟家裡的貓貓相處還是開心不只一百倍呢。

另外，我很喜歡的一首歌〈世界沒有不好就好〉則是唱到街上的貓，「我避開動物園和遊樂場很擠很擠的橋／跟一隻貓蹲在草叢後面開玩笑／一見到它我就想微笑／想給它一個大大的擁抱／如同為你把入夜的棉被掖好」。

綿羊、狐狸、大灰狼：〈3189〉、〈夜奔〉

上一篇文章我跟大家分享了焦邁奇第二張專輯《Alien》，第一首歌〈3189〉，不只是曲風非常特別多變，歌詞中也談論許多奧妙難解的內容，而且還寫到很多的動物，包含綿羊、狐狸、大灰狼。其中「綿羊」又是整首歌出現最多次的動物，歌曲的綿羊至少有三個意涵，分別跟狐狸與野狼都有關聯，首先是「瑪麗有只小羔羊他在說謊／瑪麗有只大灰狼他真猖狂」，在格林童話〈大野狼和七隻小羊〉的故事中，綿羊被塑造成善良無辜的形象，大灰狼則是邪惡壞蛋，而這首歌則出現了會說謊的小羔羊，翻轉了兩種動物的刻板印象。

〈3189〉接著唱「媽呀好多啊 數不過來／一只、兩只、三只、四只、五只、六只、七只、九只、八只、兩只」這裡的羊是失眠時數羊的羊，數著數著就亂了。同樣的意象也出現在焦邁奇的另一首歌〈夜奔〉。

第三隻綿羊則是和睡夢裡的「狐狸」一同出現，他唱「在我的夢裡狐狸不吃綿羊／綿羊不一定有善良的模樣」，除了延續上一段說謊綿羊的寓意，同時又引用了另一個關於羊的故事《小王子》，《小王子》中一個男孩希望作者幫他畫綿羊，但作者畫了好幾隻羊，男孩都說這不是他想要的綿羊，後來作者受不了就隨手畫了一個盒子，並在盒子上畫了幾個洞，對男孩說綿羊在盒子裡。男孩竟開心地說這就是他要的綿羊，這段簡短的故事呼應到後半段狐狸的一段話。

狐狸則是《小王子》後半段的重要角色，也是最常被人提到的角色之一，狐狸對小王子說：「我不能跟你玩，我還沒被馴養。」小王子問他：「什麼是馴養？」狐狸說：「馴養就是和另一個人建立關係，馴養別人就要承擔流眼淚的風險。」狐狸還告訴小王子：「因為真正重要的東西，是用眼睛看不見的。」這句話也是《小王子》最常被人引用的經典名言。

如果從這個角度去詮釋〈3189〉，就更能理解歌曲最後一段焦邁奇為何會呼喊：「生命中所有的燦爛，最終都要靠寂寞來償還。」整首歌中的三隻綿羊意象從床邊童話到夢境異想，從開頭到結尾，環環相扣。

更多：鯨、松鼠、噴火龍、花生大狗、超大隻怪獸······

談到焦邁奇的音樂動物園，當然不能不談的《松鼠》，這是一首很有趣的歌，也是一首可愛的情歌。他把松鼠比喻成腦海中對喜歡的人說不出口的愛意，想像能在腦海中養一隻松鼠能把愛意全部送到愛人的心底．整首歌的故事連貫、意象完整，是我聽過最特別的一首動物歌。

我想我想養只松鼠　可是可是我好懶啊

那我那我在腦袋裏養一只吧

可是可是腦袋空空的　我怕我怕 我餓壞了他

還好還好 我還有一腦瓜的情話

松鼠松鼠　你把這些話都裝進嘴巴裏

然後悄悄從我眼裏爬出去

再大膽鑽進他的耳朵裏去

松鼠 如果我在他那裏呀有一塊土地

就把這些話都埋進他心底

結果的時候 你不許偷偷咽下肚去

在他的歌曲中，焦邁奇不只把自己化作〈松鼠〉，還能成為〈超大隻怪獸〉，這隻怪獸溫柔、膽小、靦腆、懶惰，但他也擁有許多特異功能：

超大隻怪獸躲在窗簾背後

風繼續跳動影子它在閃爍

冒昧的發現原來原來那是我

那一隻温柔的怪獸他擰開水管裏的水是粉色的

那一隻膽小的怪獸他不在家裏佈置鏡子怕被指責

那一隻靦腆的怪獸他站在墻上分飾着快樂難過

那一隻懶惰的怪獸冰箱裏食物的保質期也冷藏着

冷藏着森林擁有他的快樂解凍着城市裝下他的居所

焦邁奇除了有養貓，也養了一隻毛茸茸的聖伯納犬，他時常跟狗狗合照，早期還寫過一首荒唐搞笑的歌叫做〈花生大狗〉，帶有一種年少輕狂的實驗性質，歌裡學狗汪汪叫：「我巴望我像大多數花生一樣，兩個赤裸的人擠一個殼，為了有備無患再請一隻忠貞的狗」。

焦邁奇另一首早期創作的歌曲〈若許一個願望少活十年，我許十個〉，整首歌就寫了十個願望，其中一個願望是「如鯨向海擁抱你和整個四月」，不僅用鯨魚比喻自己，同時又化用了台灣詩人「鯨向海」的典故。至於「噴火龍」則是出現在〈嘩啦啦少年再見〉這首歌中，用來形容童年時期看到龐大火車時的震撼。

在焦邁奇的歌曲中，他寫外星人，寫耳機、檯燈，動物也是他創作的重要素材，不只從動物的特色中取材，還翻轉了動物在其他作品常見的刻板印象，期待他未來會寫出更多有趣的動物，豐富這座快樂又可愛的音樂動物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