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都演什麼都拍什麼都不奇怪《來了 来る》別太期待

「這什麼啊!?」
中島哲也提早三秒替觀眾說出而這句台詞。
既然導演都自己這麼說了，我再認真解釋這部片拍什麼的話，很像有點太白癡。
只能說中島哲也在拍這部片的過程應該真的玩得很開心，非常想看看劇本到底寫的多神（ㄏㄨㄤ）奇（ㄇㄧㄠˋ）。

這部電影的劇情不是重點，人物也不是重點，只是一些元素的安排，為了讓「它」能夠出來，但它很像也不是重點。整部電影我覺得有兩大主題，前半段講的是「虛偽」，後半段則講「生育」，兩件事情看起來毫無關係，倒也未必。

故事主角田原秀樹（妻夫木聰飾）是個認份的上班族，他從鄉下到東京打拼，認識了女友香奈（黑木華飾），兩人婚後生了一個小女兒知紗，為了當個稱職的父親他買了新家、讀了很多育兒的書，也開始撰寫奶爸「部落格」，每天記下自己家庭生活的點點滴滴，還有照顧小孩的心得，成為人人稱羨的新手爸爸。

我沒有講得很大略，其實電影就真的只有大略的講而已，重點不是這個家庭，而是「部落格」，一個虛偽的、捏造的、美化的，現代人成癮的網路現象。

事實上秀樹家庭生活並沒有他所說的那麼美好，應該說，沒有誰的家庭生活這麼美好，女兒總是哭鬧不休，媽媽香奈也焦頭爛額，而作為爸爸的他卻只在乎部落格上面的點閱率和留言，還有照片怎麼放文章怎麼寫會吸引人。

秀樹是那種總讓人覺得光鮮亮麗的人，他有點愛慕虛榮，說好聽是愛面子，說難聽就是矯情做作，很少有人會看到他出糗或犯錯的模樣，他沉迷於撰寫部落格，而被那些虛假的網路世界掩蓋了現實的狀況，這是屬於秀樹的虛偽，同樣也是屬於每個沉溺在社群網站上的你我，屬於所有現代人的虛偽。

但虛偽只是現代人嗎？難道古代人因為沒有網路就不虛偽嗎？
是網路使人變得虛偽？還是說，其實人，本來就是這麼虛偽？

電影中間講了一個鄉野奇談，在秀樹的老家三重縣有一個傳說，有一種妖怪叫做ぼぎわん，他會把不聽話的壞孩子抓走，抓到森林裡面去。當然這種故事一聽就是大人編出來嚇小孩的，電影中透過一個秀樹的好朋友，民族學者津田大吾（青木崇高飾）說出這個故事，他說以前的人因為養不起這麼多孩子，會把小孩殺死、遺棄，為了合理化這樣的行為，於是有了這樣的傳說，而這種傳說其實每個地方都有，只是妖怪的名字不同而已。

這則神話故事等同於整部電影的關鍵，他既表達了「虛偽」的概念，也同時解釋出「來了」的它，到底是什麼。「它」不是因為沒有名字所以不能叫，而是因為它有太多的名字，「它」不是因為太可怕所以沒有形象，而是因為它就是從古自今，每個生育小孩卻沒能力好好養育愛護小孩的大人的惡念。

這個神話也帶出了電影的第二個主題「生育」。

野崎昆（岡田准一飾）是一個作家，經常寫ㄧ些關於神怪的內容，所以民族學者津田大吾才認識他，有一天津田帶了一個穿著西裝的上班族秀樹來找他，說要請他的靈媒女友比嘉真琴（小松菜奈飾）幫忙，因為「它」來了。

秀樹很小的時候認識一個小女孩，有一天他跟那個女孩一起走到森林裡面去，森林裡面出現了好多毛毛蟲，那個小女孩告訴說秀樹：「它來了」

「它也會去找你喔，因為你是個騙子阿。」

後來聽說那個小女孩就消失了，秀樹也忘了她，或者說不願意想起來。每當有人問其那個村子裏面曾經消失的女孩時，他總說：「我忘了。」
但其實他不停的夢見那個下雨的叢林，那個女孩說的話，那些毛毛蟲。他不停地夢見他爺爺的死亡、他奶奶的死亡，還有那個女孩的名字。
她叫知紗。

秀樹經常從那樣的噩夢中驚醒，四周充滿了噁心的綠色毛毛蟲。
在秀樹的女兒出生以前，有一天同事忽然說下面有個人找他，要講關於知莎的事。結果那個人沒有出現，倒是那個同事背上突然噴血倒地，送去醫院說是被咬傷，雖然傷勢不嚴重，但後來卻因為感染一直臥病在床，兩年後就過世了。

秀樹沒把這件事情放在心上，他很少真的把別人的事真的放在心上。

幾年後知莎長大了，鄉下的爸媽幫他們求了很多個平安符掛在門口，結果有天下班，秀樹看到那些平安符全部破碎在地板上，家裡變得一團糟，窗簾被扯播，一堆碗盤打破，電話被砸爛在地上，他急忙呼喚母女兩人，結果發現兩人相擁蹲在廚房角落，瑟瑟發抖，不停啜泣，他想：它來過了。

於是秀樹才找上大悟，獨自來到東京打拼的他，也只能找他幫忙了。

靈媒比嘉真琴和秀樹第一次面談就不歡而散，她叫秀樹對家人好一點，秀樹的面子掛不住就惱羞成怒大發雷霆，但後來怪事仍然接二連三的發生，就連真琴都無法解決而昏倒，逼得真琴的姊姊琴子（松隆子飾）出手相助，她說自己來不及趕過來，所以先請另一個靈媒朋友幫忙，結果另外一個靈媒出現沒多久手就被「它」給切斷了，事態愈發嚴重，最終秀樹自己也小命不保。

電影改編自澤村伊智2015年獲得日本恐怖小說大賞的作品《ぼぎわんが、来る》（台灣翻譯為《邪臨》2018年10月由角川出版），比起電影賣得關子，小說書名就已經說了「它」叫做ぼぎわん（讀做BaGiWann，中文字幕翻成什麼魍我忘了），這種魔神有強大的力量，能模仿人類的聲音和面貌，雖然在設定上確實是有這樣一種神怪，但更像是一種人類內心的心魔，如噩夢般揮之不去。

整部電影以非線性的方式翻覆拼接，絕對帶有中島哲也的敘事方式，故事也比《告白》更加複雜，他不僅討論人性黑暗，更帶入了家庭以及民族性的洞察。日本總給人們有禮貌的印象，但所有事情都是一體兩面的，這也造成另外一種「虛偽客套」的問停，同樣對許多日本人帶了壓力及傷害，作者或導演也許認為，這樣的文化性格某種程度的影響了日本，成為生育率最低的國家之一。

除了「虛偽」、「生育」之外，整部電影過程中又貪心的提及了很多不同的議題和想法，像是網路成癮、兒童教育甚至是宗教信仰或死亡等等，有點像導演想做什麼就拍什麼，毫無邊際的故事導致整部電影有點發散，而不像是《告白》這麼聚焦。

整部電影的邪魔若有似無，無邊無際且非常強大，恐懼的過程其實拍的不錯，有類似鬼來電般讓觀眾緊繃神經的手法，又有血腥殘忍讓人大呼過癮的限制級畫面，電影最後解開了一部分的謎底，魔神最愛攻擊脆弱的人。每個人都是脆弱的，是因為我們需要保護誰才會變得堅強，我想這是唯一的答案。

不過這個勵志的成長電影概念也是稍縱即逝，此外，幾位被ぼぎわん纏上的人遇到靈媒時都很愛問：「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是我？」之類的問題。

「這就像是感冒一樣，我不知道你是為什麼生病，但我知道如何治好。」

這可能是中島哲也認為的解決問題的方法吧，每當我們看到很多現實中存在了很多問題，很多人都會探究原因，不為了解決問題而為了怪罪造成問題的人事物，歸咎出原因之後反而完全沒辦法解決，只是用來抱怨而已。但也許，電影告訴我們，問題不在別人，而在自己。

－6/10－

《來了》有點像前幾年的韓國恐怖電影《哭聲》，電影最後的高潮是一場巨型的驅魔大會，放入了各式各樣東方的宗教，有佛有道有薩滿信仰，這樣混雜彷彿又是另外一種諷刺，它們到底要驅的是什麼魔呢？沒頭沒尾的恐懼，讓觀眾在觀影的過程中很像一直在思考「為什麼」，結果才知道原來沒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