勞勃狄尼洛遇上安海瑟薇－《高年級實習生 The Intern》：高齡、女權、自我價值

前陣子有一位台灣資深導演說：「電影是商品，非藝術。」 

一部電影需要耗費大量的人力與資金才能完成，確實不能與現實切割。但私以為，重點並非電影是商品還是藝術，因為這兩件事本來就沒有衝突，一部好電影是商品也一定會是藝術，就像我們所熟知的那些事物一樣，吳寶春的麵包、ＮＢＡ的球賽等。那些因為人們專注而成的結果，都是被創作者賦予靈魂的作品。

電影也是一樣，他不可能像是罐頭一樣，一個個從工廠的生產線製作出來，那樣的東西沒有藝術也沒有市場。有人說台灣的文化被過度二分了，若不是極度低俗的大眾流行，就是太過嚴肅的菁英文化，在非黑即白的環境下，如何取得灰色地帶的平衡標準？我認為抓住想要表達的核心就能做到，《高年級實習生》個好案例。 

《高年級實習生》是一部難以和其他電影比較的小品，平穩安然，卻誠實的說出了這個社會的問題，還有解決的方法．在21世紀以後，所有的社會價值都被反覆的重新思考與定義，現代人不再追求永恆不變的真理，要得是應對改變的包容和活力。 

電影的主角班（Ben）是一位年過八旬的老先生，妻子因故身亡，他獨自一人在退休之後過著無憂無慮也無所事事的日子，他曾經是一間公司的經理，那間公司負責生產電話簿，隨著科技的日新月異，人們不再使用電話簿，而功利主義的社會也不再需要年邁的他，無論是電話簿或是Ben，都被不停滾動的時代給逐漸遺忘。

雖說他算是家庭美滿、事業有成，退休的日子也並不至於失去生活的意義與重心，但有時過久了悠哉的日子，反倒懷念起當年忙碌而充實的工作生活，有一天他在家裡附近的雜貨店看見一張「徵求銀髮族擔任實習生」的傳單，雖然不曉得是怎麼回事，卻引起了他的興趣，照理來說實習生都是剛要踏入社會的年輕人，真的有人會需要他這樣子的退休老人嗎？他照著指示到網站上應徵，沒想到竟然真的中選。

Ben提起自己那一只塵封已久的手提皮箱，穿上皮鞋打上領帶，隔了幾十年重回職場上，這次他沒有要拚自己的事業，也無須再為生活經濟困擾，而是真正為了工作而工作，為了自己的能力，抱持著遲疑也期待的態度，重新檢視自我存在的價值。 

Ben所面對的問題，其實也是社會上許多年長者共同面對的問題，「不再被社會所需要」逐漸成為一個家庭中或社會上的負擔，到哪裡都惹人嫌，也經常自我否定，自己的存在真的只能如此嗎？

高齡化社會已然來臨的現在，如何做一個退休的老人，應該要老驥伏櫪，還是老而不退，或者說未老先衰、不再戀棧，這是社會上許多人都正在決擇的一道難題。隨之而來的，長期照護與老人醫療等都成為國家與政府不應忽視的需求，醫療逐漸發達，但若只是維持呼吸心跳而沒有無法讓長者感到「活著」的價值，那只維持生命而不是維持生活，這是毫無意義的。

與之相較的是，這一間公司的創辦人茱兒（Jules Ostin），同時也是Ben的上司，一位21世紀的新女性，她每天有開不完的會議與工作，手下掌管了兩百多位員工，面對無數消費者的問題與期待，她的合夥人告訴她，股東們希望公司能夠找一位執行長，讓專業經理人來主掌這些事情，而創辦人退居幕後即可。

這一個意見無疑打擊了她對於自我能力的自信，除了面臨投資者的質疑，她更在乎的是自己對自己的質疑，雖然表面上她是個能幹而且令人稱羨的新女性，但回到家裡，面對她的丈夫與女兒，甚至面對自己的父母與家庭，總是心有餘而力不足，事業有成和女人義務兩者總是衝突，成了她面對未來的不確定因素，也讓她身心疲勞。

當代的女權主義於19世紀萌芽，那個年代她們以擴大社會參與做為與傳統父權社會對抗的方法，包括工作權與政治參與權等，將象徵束縛女性的物件拋棄，解開外在可見的壓迫。緊接而來的則是解決社會價值觀的歧視，並擴及家庭內部倫理道德的討論與修正，重新定義女性的能力與缺陷，多著重在爭取平等的論述。

而21世紀的「新女性」在女權抬頭以後有不同的時代問題需要克服，電影中女主角Jules是一個時裝品牌的創辦人，身為一個2015年的女性，女權的問題早已無須多講，她面對的是更多細微末節的挑戰，要如何兼顧上班族與母親的身分，如何體諒丈夫照顧孩子的辛勞和寂寞，又如何在商場上不要被其他男性輕蔑，除了武裝自己以外，她需要更多細膩的心思讓一切都在穩定的道路上，這部電影將當代職業婦女所面臨的問題非常真實的呈現出來，是過去的電影沒能表現的。

這部電影透過真實立體的人物設定、簡單的情節鋪成，導演讓觀眾看見了社會的問題，也試圖從虛構的電影去找到實際的答案。一位是事業有成的退休老人，熟稔人情世故，卻被家人與職場給遺棄；一位是正要起飛的新女性，衝勁十足，卻在工作與家庭之間心力交瘁。

編劇讓Ben成為Jules的高年級實習生，使時代的隔閡有了對話的可能，彼此學習對方能夠互補之處，也同時在對方身上看見自我的價值。Jules看似向一位長者學習，卻也帶給這位前輩許多意想不倒的收穫。

雖然現實世界不可能像這部輕鬆寫意的小品電影一樣順遂，有更多更真實而深層的問題，無法用輕描淡寫的劇情簡單帶過，不是每一位高齡人士都是業界的佼佼著，也並非每個新創公司的創辦人都會接受外界的指教，這個故事需要許多巧合來湊成，但我也相信這絕非不可能。 

看見社會的問題並幫他找到答案，電影作為一種文化與創作，絕對不只是商品與藝術之辯，一部好的作品重點在於導演與編劇能不能清楚的洞察世界、忠實呈現自己所想說的事情，讓觀眾們能看見社會所面臨的問題與可能的答案。我想，唯有自我觀點正面而直接的面對社會與世界，才是一部電影或者任何形式創作的重點。 

延伸看電影： 

《女權之聲：無懼年代Suffragette》(2015)
《逆轉人生The Intouchables 》(2011)
《美味關係Julie & Julia 》(2009) 

－－－－－７／１０－－－－－ 

我幾乎是看安海瑟威長大的，從當年的可憐小妹，成為了辛苦上司，還是一樣漂亮一樣美。不過，電影仍有幾個情節都讓我覺得無趣多餘，例如那個寄錯訊息，還為此跑去偷電腦會不會太誇張。還有班的愛情第二春其實也可有可無，反而讓我出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