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屍速列車부산행》上,你會是誰?

  這部真的很好看,不只是因為他是韓國片或者是喪屍片,也許他仍有不完美的小缺陷,但她真的很好看,節奏、畫面、動作上都在水準之上,最重要的是劇本的編寫安排,以及呈現方式讓每個觀眾都看得懂而且津津有味,讓他不成為神作也不行。

  這部電影導演延尚昊,你沒聽過沒關係,他今年才38歲,1978年生於首爾的他原本是一位動畫導演,有名的作品有《豬王》(2011首爾國際影展上獲得最佳導演獎)、《偽善》(2013入圍多倫多影展)等動畫片,雖然在動畫界小負盛名,但這是他首次執導真人電影長片,從許多畫面來看,都有有動畫的影子,例如片中殭屍堆疊爆開簡直不合物理邏輯,反正這是一部魔幻電影觀眾也不會在意,反而做出了其他電影沒有過的感受,但真正讓他從動畫到電影一脈繼承的成功因素,我認為還是在於劇本。

  動畫編劇的經驗讓他對於每個人物設定的完成度都很高,對於節奏的轉折的精細也更加注重,劇本的編寫有很多種方式,在我還沒看完電影的時就幾乎相信這個劇本是反著寫的,正如大家所知道的,【屍速列車부산행】有一部前傳動畫名為【首爾車站서울역】,在電影中將殭屍災害帶上列車的正是【首爾車站서울역】中的女主角。

  劇本用心的程度讓我佩服得五體投地,最大的效果在於,他讓這部電影裡面的每個角色都將自己的功能發揮得淋漓盡致,無論是情感上或是情節上的進展,雖然是類型電影那樣的扁平卻也仍試圖立體。

  最典型的就是那個讓大家恨到想痛打他一頓的壞人,千里馬客運營運長,因為他找不到名片所以我不知道他的名字,電影中他從頭到尾扮演了一個人性最醜陋的樣子,展現出最真實也最醜陋的人性,他以保護這些能活命的人(包括自己在內)為由,要求列車放棄那些來不及上車的人,也許在電影院每個人都氣得牙癢癢,但自己有時候不也是如此嗎?我們希望那些事最好都不要找上自己,會生氣憤怒,那找上別人怎麼辦?你會說那是命啊,怎麼能怪我,這位營運長代表的是我們的自私,像是二次大戰時期的美國,你們盡量打都沒關係不要打到我就好,也像那些反對收容難民的人一樣,總覺得自己和他們是毫無關聯的,卻又挾帶著虛假的正義好說服他人,也同時安慰自己,我並沒有如此邪惡,儘管我們知道自己就是罪魁禍首仍推諉其詞,而且在最後讓我為之一亮的是,導演給了他一段獨白,這是一個指涉,壞人並非我們所看到的這樣扁平,他所有惡都有源頭的,他害怕,和大家一樣強烈,他深愛著在家鄉等他的母親,和每個人一樣在乎生命,我們無權要求任何人偉大,也無權譴責他人惡意,因為那些指責不就是自大地展現嗎?你真的有比他正義嗎?

  電影看似清晰的把人性這樣的惡說的異常具體,實際上片中借鏡了【末日列車】對於社會的具體的諷刺。這就可以說到另一個設定了,說一個,也可以說一群,以片中的列車服務員為首,的那群沉默大眾,說他們沉默是因為他們台詞不多,畫面也不多,卻占了重要的角色,若沒有他們上頭那個壞人營運長無從發揮他的人性,甚至可以說他們助長了他的惡,而且假如最終遭到指責,他們還可以把責任推卸給他,說那些壞事都是他說的,在一節車廂上義正嚴詞的趕走主角等一群真正捨身救人的奮鬥者,他們用盡全力的把他們鎖在外頭,反而完全忽略的對自己真正危險的源頭-殭屍,這不正是現實世界中我們時常犯的錯誤嗎?我們盲目的注意到當前對自己有利的事,卻沒發現那些事根本是假象,你可以說他們是一群無知的人,或者是因為人性太過困難只好選擇停滯思考的人們,我們何嘗不是如此,在面對團隊合作時只是等待上頭指示,在面臨社會難題的時候就跟隨輿論風向,放棄探索真理的機會,放棄正視現實的能力,因為我們知道那太難了,沒有答案那就不要想阿,把所有未知的事都鎖在門外不就好了,所有決定都有責任,這就是一群任為負責任實在太過辛苦的我們,不過我必須說,其實他們很偉大,儘管另一節車廂明明更安全他們卻留在離殭屍最近的那一節,而且還幫主角他們把門鎖好,真的很感人耶。

  扯遠了,談完了討人厭的那群人,來談一下我們讚不絕口愛不釋手的人,那對夫妻,成景和尹相華,在大田車站時尹相華衝出來即時解救那個永遠都不動的小女孩時,我瞬間泛出淚水,其實從他們出場的時候就很可愛了,那事後面的車廂已經陷入一團混亂,但前方車廂仍舊安好的時候,在電影裡面他們夫妻恩愛,就像是我們積極的性格,正義感、理智與善良,不只是出自於社會規範的道德行為,而是真正發自內心的那種美好舉動,他們幽默、熱情而且偉大,最後甚至犧牲了自己的性命去保護他人,他在愛人面前的勇猛像是英雄一樣,雖然煽情我卻絲毫不在意,在那樣的非常時刻,無論是善與惡都發揮到最大,讓觀眾知道,人類並非只剩下絕望,只要願意的話,我們都可能成為他們,當一個善良的人並不難,即便那扇門被關上了,還是可以打開,他用一種大叔的樣貌和孕婦的樣子和英雄形象做出對比,成功創造出戲劇感,而且他們也並非真的完美,差一點她就堅持不住了,也差一點他就能活下來了,看完影片後我朋友說是流浪漢發出噪音害死尹相華,而我則覺得是那扇被鎖起來的們害死了他,其實兩者皆是,從他的話開始變那麼多,到男主角跑過來幫忙的時候就該知道,這個角色在這裡就是必須犧牲,因為他是如此動人的劇本阿。

  除了他們以外,還有代表人類純真的小妹妹,秀安,就像人性的單純一樣,如果沒有其他人的保護,她早就死了,也正因為只倚靠純真根本活不下來,所以每件事情都會用盡力氣去守護她,她像我們展現了小孩最巨大的樣子,她告訴爸爸,就是因為你每一件事都只想到自己所以媽媽才會離開你,只有單純的眼神能看見那些複雜問題後面最真實也最簡單的道理,雖然電影前面買了同樣的禮物這個情節太過戲劇化,要多不把女兒放在心上才會做出那種事,超出了我們的常理,但我卻覺得效果很好,而且是我不曾在其他電影裡面看過的手法,男主角需要這樣的開場設定,為了讓觀眾更快的認識這個角色。

  徐錫宇,還好片中奶奶有叫他的名字,不然我也不知道他叫什麼,我看見的他之所以為男主角,是導演最想跟我們說的-改變,不管是邪惡或是善良,人都是多面向的概念,導演讓他在列車上學習到一堂人生最重要的課題,他學會愛與重視那些沒有經濟價值的事,他學會珍惜也學會離別,他起先當的正是那個把車廂門關上的人,他冷漠的告訴女兒無須讓位,直到他知道自己不可能當那個獨善其身的人,他看見了自己的純真與善(女兒)幾乎已經消失了,要不是流浪漢拿外套把殭屍敢開,要不是那些球員幫自己留了一個門,他早就死在大田車站了,他活下來不是因為他是一個需要保護女兒的父親,而是因為人類還有邪惡以外的善良,於是他改變了,套一句我最愛說的老話,整部電影他看似在拯救自己的女兒,事實上他也在拯救自己,已經腐爛如同喪屍的良知,後來他接到下屬(金主任)打來的電話,說出事實真相的時候,他不再刻薄嚴格,而是柔軟寬厚的安慰他說:「不,不是你的錯」但他自知自己也是兇手之一,於是他看看鏡中的自己,染滿先些,他用力洗手,想洗掉這些被自己害死的沉重人命,劇本忠實地告訴觀眾,我們是可以做到的,無論你是誰,你都可以改變,只要願意挺身而出,面對自我的缺陷和困難,挺身而出守護珍貴的良善,你最後還是可以跳火車,跳下火車的時候,他意識到自己真正昇華了,他終於真正的擁有他女兒的心,他們終於是在一起的一對父女而非形同陌路,這對他來說是多麼重要的事。

  上面這些是能夠預料猜測的人物情節設定,就像許多人在討論的電影學習與互文精隨,討論著為什麼台灣做不到,因為這部電影有太多其他片子的影子,場面壯觀的火車堆疊拉扯,刺激的列車打鬥畫面,聽聲辨位的殭屍,有些來自惡靈古堡裡的殭屍肢體、末日之戰中的喪屍追逐、陰屍路裡面對於人性直接的剖析,甚至包含了港片的殭屍設定,等等多道我無法數清的集合,這並非貶抑,而是這類題材已經被反覆拍攝,而成為他的原罪,但他不以為意,因為他知道他能做得更好,而且他做到了。
  電影另外兩組人物,年邁的姊妹、年少的棒球隊員。

  年邁的姊妹這樣的設定,讓我們在思考時無法排除掉高齡化的社會現況,就算是演員畫了很假的老妝,她佔了重要的一部分,一方面她跟不上飛快的腳步,為了生存她們很快就會被拋下,無法拯救她人甚至無法好好照顧自己,但不要因此看輕自己,即便社會總是忽視他們,她們卻可以成為扭轉現況的重要轉折,每個人都很重要,她們早已看清世事,而且無須有任何執著或理想,她不想造成其他人的負擔,而她同樣不想讓這群人渣成為社會的毒瘤。
她們展現的姊妹真摯的情感,也擁有嚇人的能量。
與之相較的是棒球隊的年少,他們之間同學情誼的針扎,他眼看著兄弟一個個變成殭屍,最終卻和愛的人共同變成殭屍,掙扎與浪漫的愛情都是一部分,還有一部分是膽小,他害怕得不知如何是好,當我們沒有足夠的知識與自信,當我們自我懷疑的時候都膽小而且脆弱,這些無奈無可避免,因為我們是凡人,我們無法保護自己或者自己深愛的人啊。

  除了倖存者以外,這些人最後也都變成殭屍,電影讓每個殭屍都不只是嚇人的道具手法,他們曾有過自己充滿感受的事物,導演讓每個殭屍以另一種方式在觀眾面前活了過來,這是過去的殭屍片做不到的,(香港近年的【殭屍】就努力想做到),值得一提的是每個臨時演員,也都經歷了超過半年的表演訓練,這讓每個殭屍的肢體動作與表情變化都深入人心,到我我出電影院時看到路上有人在跑步追逐還會嚇到到想拔腿逃跑。
-----8/10-----
  當然這部電影仍有許多美中不足稍嫌出戲之處,但實在是瑕不掩瑜,他用點到為止的人生哲思,大筆墨的反諷人性比殭屍更為邪惡令人害怕,雖然如此簡單卻能這樣好看,他的剪接節奏讓人五體投地,我去吃消夜的時候那顆心還是懸在喉頭,導致呼吸非常短促,太好看了!


  順道一提,動畫前傳【首爾站】在十月中會在台灣上映,到時候大家就可以知道為什麼第一隻殭屍衝上列車的時候要說「對不起我知道錯了」而且那個抱著列車服務員不放的演員,就是前傳中幫女主角配音的人喔!

延伸看電影:
【末日之戰World War Z
【殭屍】
【末日列車설국열차

最後重點是,如果你和我在這輛列車上,我們到底會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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